九一届   余华凌
　　

　　马上就到教师节了，以往我对教师节没有什么感觉的，为什么？因为我本人就从事教师行业，对我来说，年年有节年年过，教师节最大的印象莫过于单位又会发几百块钱给我，此外没有其他什么印象．但是今年我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，好写点东西来纪念我的恩师陈炳光先生。

　　先生是我在临川一中读书时期的班主任,他教的是语文。对这样一个在全国中学中都颇有影响的重点中学来说，语文却是一门微不足道的课程，因为临川一中向来以数学、外语、物理等知名，语文嘛，却成为一门可有可无的课程。上课的时候，很多人都趴在桌上看数、理、化的，偶尔老师提问，也只有我这样一个弟子回答，所以先生和我的感情很好。

　　也许是听的人不多，所以有人感觉先生上课并不能说特别的好，每当上课快要结束的时候，先生就会讲些题外话，讲得最多的就是“我原来的一个学生最近又在哪儿做领导被提拔了、我的一个学生在高校做研究员最近又有一项新的发明获大奖了”，很多人都不太适应，总觉得先生浪费了他们看数理化的时间，所以很多人对他很不屑，认为他没有水平，有的人甚至在下面说“瞧他美的，好象是他得了这些荣誉一样。”可我却能深深地体会到他对我们的一片期望。是啊，先生是在激励我们将来也能让他感到自豪啊，说实在，在离开先生后的十三年的时间里，我都时刻记住先生当年的期盼，每做一件事，都认认真真地去做，总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也成为先生课堂上的话题。每当我有一点成绩的时候，我就激动地向先生汇报，我能感觉得到，先生比我还高兴。据说，后来我有时也会成为先生的话题，所以我就更加努力了，我觉得我今天能取得些许成就，与先生当年的激励很有关系的。

　　先生原来学中文，也很能写作，但据说他曾经因为写了一篇大概是《论汉武帝》的文章吧，结果在文革中被揭发了保守、封建、妄图颠覆社会等罪名被抄了家，而揭发他的人据说是他最好的朋友、同学。从此先生大受打击，不再写文章了。但他还是能评论文章的。我记得我当年从乡下跑到全省重点中学来读书，很自卑，所以向来沉默少言。但记得有一次先生给我们出一道写作题，大意是：一乡下农夫进城，将一鹅放于一店内，之后再回来取时，店家说是他的，结果告到知府那儿，双方各执一词．知府利用泻药让鹅拉屎，发现拉出来的全是青草之类的食物，终于查清了物主是农夫，将案子断清．让我们根据这个故事写一篇感想文章．我记得很多人都写知府明察秋毫、观察细致，而当时我写的是《知府断鹅，份内之事，保足道哉》，我认为身为知府父母官，本应具备断案的本事，此事不足道。当时也是因为是一时激愤，所以也就洋洋洒洒几千字，可记得先生给我批字是：“此文立意新颖，有创意”。此事对我印象深刻，一者让我重新找到自尊，老实说一个乡下人的文章能博得先生的称道，总觉得不容易。二者呢，先生支持我们这种思维，从此我对问题经常从反面去考虑。后来，我从事管理时，也常想，事情是不是我份内之事 ，不象有些人事不关已，或者没有好处就不给人办事。

　　先生有几个小孩，其中有个小孩据说因为成绩优异在八十年代被国家公派去日本留学，后来以优异的成绩毕业，毕业时日本很多老师、专家都想把他留下来，可先生却说“身为中国人就应该回中国来做贡献，否则你就不是中国人，也不是我儿子”，就这样小孩回来了，先生还有一个小孩在县城里面做了许久的局长，本来凭先生的关系，可说是“才乡（临川被人称为才子之乡）桃李，悉出其门”，打个招呼，也许不是这个样子，可他从来未因此事求过人，所以他儿子还在做局长。先生还有一个女儿也还在乡下中学教书调不上来。

　　先生身体一向不好，原来给我们上课时经常咳嗽，我曾经给他提过建议，让他少抽烟，可他戒不掉， 所以一直有肺病。近年来，我去先生家玩，发现他已经不抽烟了，很高兴，我想先生的身体应该好起来吧。我们还一起策划着在07年要搞个毕业十五周年同学聚会，可是没有想到去年的教师节前夕，先生就已经身体恶化，被转送到广州去治疗。据说先生为了不影响我们工作，委托家人不要告诉我，弥留之际，家人问他对学生有什么愿望，先生说希望我能参加他的追悼会。当师母把这个噩耗告诉我时，我的悲痛可想而知，老实说在这十几年来，我已经和先生分不开了。先生啊，多年来，你象慈父一样关心我这个学生，多年来，我象游子一样日夜思念着你当年的关心和激励。如今，你我生死两茫茫，叫我有话向谁去倾诉，有成绩向谁去报喜？呜呼哀哉！

洪城羁旅客，瑶湖流连人。
无限思念情，尽付祭文中。
已知阴阳渺，再恩师难。
心电若感应，当知我悲戚。

江西师范大学 余华凌 写于2005年8月31日